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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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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,她以非規矩不能定方圓,非準繩不能正曲直為題,告訴他規範的重要。

既有規範,便要有獎懲制度,有過者該罰,有功者該賞,必須賞罰分明。另外用於兩淮地區籠絡鹽商之心的方法亦能用在鋪子裏的掌櫃、夥計或釀酒師這些有專長的

有道是無利不起早,其實每一個人都有自私心理,如果起得早沒好處,誰又會起早呢?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利用分紅與股份的手段,既可激勵士氣,又能籠絡人心。

總而言之,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。只要皇甫家誠懇待人,酬勞優渥,付出與收獲能成正比,那些下人們又豈會不盡心盡力?

方亭內,美麗女子口若懸河的說著,自信迷人。身旁俊美男子則是認真的聽著,專註而溫柔,俊眸熠熠生光。

風吹樹葉沙沙,鳥拍翅膀格格,今兒個寧靜的後花園多了一道旖旎風光。

和風吹拂,陽光明媚,卻吹不走、照不亮趙楠心裏頭的那一抹不安感,總覺得好像將會有什麽禍事發生的感覺。

但是她每天躲在這個有如銅墻鐵壁,被防護得滴水不漏的莊子裏,會有什麽禍事發生呢?

好吧,雖然不想承認,但還是不得不承認,她的不安不是源自於本身,而是來自於擔憂皇甫世的安全。

五日前皇甫世接到京城傳來的消息,皇甫家內鬼已確認,卻在將其逮捕行動之前不知怎麽走漏了風聲,讓內鬼率先察覺到,進而帶領死忠親兵發難而起,奮勇戰鬥,突圍而去。

此戰內鬼的親兵雖死傷過半,內鬼本身亦身負重傷而逃,活命機率不大,但百足之蟲,死而不僵,皇甫家為杜絕後患,動員一切力量誓言斬草除根,生要見人死要見屍,否則絕不罷休。

皇甫世身為皇甫家少主自然不能偏安於此,因而當日下午便帶領一群武衛,以莊子為起點,京城為終點,一路北上殲滅內鬼隱藏的黨羽勢力。

這本不算什麽,問題是,在他離開三日之後趙楠才發現,他帶走的不過是莊子裏十之三的人馬而已,其餘十之八九的武衛竟然都還留在莊子裏保護她,連他最信賴的鐵鷹都被強勢命令留下來保護她和馨兒。

得知這件事時,她整個人都呆住了,然後淚水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。

皇甫世那個大笨蛋,如果他此去敢受傷、敢有個三長兩短的話,她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理他,那個可惡的大笨蛋,真是氣死她了!

她正一個人坐在廂房裏生悶氣的時候,平日負責服侍她的丫鬟秋桐匆匆忙忙的走進屋裏。

“怎麽了?”她擡頭問道,很少見秋桐露出如此著急的模樣。

“姑娘,莊子外來了一輛馬車,說是姑娘的弟弟,要見姑娘。管事擔心有詐,差人來問姑娘是否真有個名喚趙衡的弟弟,年紀約十二、三歲左右——”

秋桐話未說完,趙楠已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迫不及待的抓住她的手:“你說的是真的嗎?對方真的叫趙衡,十二、三歲的模樣?”

“來傳話的阿旺哥是這麽說的。”

“阿旺現在人在哪裏?你叫他過來,我親自問他——不,還是我自己過去,親自去看好了。”

說著,趙楠已迫不及待的放開秋桐,匆匆往廂房外跑了出去,並在見到阿旺後,迅速開口要他帶路去見那要找她的人。

一路上她不斷地想,來人真的是趙楠的胞弟趙衡嗎?他怎會知道她在這兒,又怎會跑到這裏來找她?趙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?

她的記憶因融合了原主的記憶,所以對這個近兩年不見的胞弟其實有些想念,原因無他,只因為擔心,畢竟現在的趙家掌握在惡毒的林氏手中,而林氏在趙家又非無所出,為了她的親生子,天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來殘害元配所生,趙家第一順位的繼承人?

所幸趙衡的年紀尚小,暫時還威脅不到林氏,所以她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創業掙錢,累積財富來與林氏對抗。不過也只有短短幾年而已,因此她才會這麽著急,幾度向皇甫世透露想離開莊子回到城裏的想法。

“姑娘,您怎麽出來了?”看見阿旺領著趙楠出現,張管事匆匆迎上前來,訝異的問道。

“聽說有自稱是我弟弟的人來找我,所以我過來看看。張大叔,找我的人在哪兒?”她話剛說完,便聽見一個激動的呼喚聲。

“大姐!”

她倏然擡頭看去,只見門外不遠處站了一個一臉激動的男孩,男孩的長相和原主記憶中的小男孩很像,但又有點不一樣,原有的貴氣與稚氣全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堅毅與沈穩,他人瘦了許多,但身高也拉長了不少,看起來還算是精神奕奕。

“衡弟!”她情不自禁的跑上前去,眼眶泛淚的一把將弟弟擁進懷中。

“大姐,你冷靜點,先放開我、先放開我。”趙衡呆了一下,頓時有些尷尬的微微掙紮。

他已經長大,不是小孩子了,男女有別,大姐怎麽還這樣抱他呢?這樣很不合禮教的,但是大姐的懷抱還是和以前一樣又香又暖,讓他依戀。

弟弟的掙紮讓趙楠略微冷靜了下來,也想起這是個男女有別的時代,立時松手放開他,眼光熱切的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快要長得和她一樣高的弟弟。

“你長高了。”她沙啞的說,“我記得上回見到你時,你的身高只到我的肩膀。”

“大姐……”趙衡的嗓音微微哽咽,停頓了一會兒,這才有辦法繼續出聲道:“你這些日子過得可好?定吃了不少苦,受累了吧?”

“沒有,大姐過得很好。你呢?這些日子那個林氏可曾為難你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你別騙大姐,如若沒有,你又怎會變得如此沈穩懂事,還懂得關心大姐這些日子過得如何?以前你可是從不曾相信我說的話。”

“以前是弟弟不懂事,對不起大姐。”趙衡低下頭,既羞愧又歉疚的說。

“不怪你,畢竟你也是那個女人一手帶大的,而她又太會演戲,你會選擇相信她而不相信大姐,大姐完全能夠理解。”趙楠緩緩地搖頭道。

“姑娘,您看是不是請人進屋子裏再談比較好?還有位夫人站在那裏等著呢。”張管事看準時機,上前開口提醒。

“夫人?”趙楠楞了一下,這才發現前方馬車旁還站了一位年約三十幾許,氣質雍容華貴的婦人。

“對了,差點忘了。”趙衡說著將她拉到那位夫人面前,開口道:“大姐,我跟你介紹一下,這位是郝夫人,是弟弟在來這莊子途中所遇的受難之人,弟弟心想皇甫大哥為人仗義,心胸寬廣,定不會介意讓郝夫人在這莊子住上幾天,直到郝夫人家中派人來接為止,於是將人順道帶了過來。大姐,你應該不會怪弟弟魯莽吧?”

“不怪趙小公子,是我厚著臉皮請小公子一定要幫忙,不能見死不救的,姑娘若要怪就怪我好了。”郝夫人連忙開口說,相對於她外貌給人雍容華貴的感覺,她的性子更加平易近人,也很直率。

“夫人別這麽說。”趙楠搖頭道。

“雖然阿楠在這裏也算是個寄人籬下的客人,無法做主任何事。但舍弟說得一點也沒錯,此莊子的主人是個心胸寬廣、正直又仗義的人,定不會介意夫人您在這裏住上幾天的。您稍待,我去詢問下管事,請他安排一下。”

“那就麻煩姑娘了。”

“不麻煩。”趙楠說著向郝夫人欠了個身,轉身走向張管事說明狀況,同時請他幫忙。

張管事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,轉身交代人去收拾廂房接待客人後,親自上前引領郝夫人往客房走去。

他們離去後,趙楠則帶著趙衡前往她居住的院落,因為她真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要問,不只是關於趙家與林氏的事,還包括趙衡怎會認識皇甫世這件事,因為聽他剛才提起皇甫世的口吻,兩人好像挺熟的樣子,這是怎麽一回事?

一進到屋裏,她立刻拉著趙衡坐下來,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:“衡弟,你怎會知道大姐在這個莊子裏?是皇甫世跟你說的嗎?”

“對,是皇甫大哥跟我說的。”趙衡毫不猶豫的點頭。

“他什麽時候跟你說的,你們倆又是怎麽認識的?”她緊接著又問。

“昨天說的,至於我和皇甫大哥是怎麽認識的,還不是因為大姐。”

她瞠目結舌,愕然脫口道:“因為我?為什麽?”

“大姐難道不知道皇甫大哥對你的心意嗎?”

趙楠這回不只是瞠目結舌,還呆若木雞的瞪著趙衡好半晌,當猛然回過神來時才輕斥道:“你在胡說什麽?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身分,像他那種人哪是

你大姐我高攀得上的?你難道忘了我成過親,現在還是個寡婦嗎?以後這種話不準再亂說,懂嗎?”

“可是皇甫大哥已經向我開口提親,而我也答應了。”趙衡有些為難的說。

“你說什麽?!”趙楠難以置信的揚高聲音。

“提親?什麽提親,你給我說清楚一點,快點!”

看姐姐好像真的生氣了,趙衡只好怯怯地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。

原來皇甫世最後還是猜到了她想創業掙錢的目的是什麽,並且背著她動用他在福涼城的影響力,輕而易舉的讓趙家面臨經營不善,卻求助無門的困境,然後不得不開始出售一些鋪子,挖東墻補西墻。

他們本以為只要渡過這個難關就一定能夠東山再起,卻不知他們早已被人盯上,除了一敗塗地,沒有第二種結局在等待他們。

短短不到三個月時間,福涼城內原本數一數二的趙家就完蛋了,林氏攜著一對兒女連夜卷款潛逃,不知所蹤。

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,城裏謠傳趙家填房林氏就是個喪門星,克死其夫再嫁後,又克死趙老爺,最後甚至連整個趙家都被她克垮了,會不會哪天克到整個福涼城?此謠言一起,林氏頓時成了過街老鼠,人人喊打,福涼城再無她立足之地,只能離開。

偌大的趙府最後只剩下一個主子,那便是年僅十三歲,這兩年來一直被監禁在內宅最破落一隅的大少爺趙衡。

由於沒了掌家的人,下人們一個個人心惶惶,在無所適從的情況下,最後也只能將趙衡請出來執掌主事。==

趙衡在被監禁的歲月裏,除了懊悔外,將所有時間都投入讀書之中,因此他在書本上學到了很多。

他雖然年紀輕,也沒有執掌過一個宅邸的經驗,但仍能冷靜面對,按部就班的應對家仆們送到他面前的問題,唯有一個問題令他束手無策,那就是家裏沒銀子了。

結果皇甫世突然出現,不僅將趙家原有的產業,不管是鋪子還是田地、莊子等,全部一一完璧歸趙,甚至還帶來幾個對他極有幫助的管事人才,一邊幫他,一邊教導他如何打理趙家的產業。

聽著弟弟說明完趙家之變故後,趙楠最後替他做了一個結尾。

“然後你就被他收買,把大姐給賣掉了了?”她說道,伸出食指在弟弟的額頭上點了又點。

趙衡傻笑了一下,無話可說,他沒告訴大姐,其實他有很認真的問過皇甫大哥許多問題,確定皇甫大哥對大姐是真心的,而且還當著他的面對天發過重誓,否則他才不會以現任趙家之主,也是現在唯一可以為趙楠出面的男人答應這門親事。

“大姐,你還很年輕,我不希望你為何家守一輩的寡。”趙衡忽然換上一臉正經而嚴肅的表情,開口道,然後有些憤憤然的說:“該替何家守寡的人應該是二姐才對。”

雖然痛恨林氏母女,二姐這個稱呼趙衡從小叫到大,一時間還是很難改掉。

趙楠搖了搖頭,不想說這個,畢竟當初上花轎被擡到何家的人是她,這已是改變不了的事實,多說無益,於事無補。她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——

“你說你昨天見過皇甫世,他還好嗎?身上有無受傷?氣色看起來如何?有沒有告訴你,他接下來要去哪裏?還有,有沒有要你帶話給我?”

他真的是快要害她擔心死了啦,那個混蛋皇甫世,笨蛋皇甫世,大笨蛋。

可是她怎會越來越放不下他,越來越放不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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